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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前叛逆男子──新社員(音樂劇)

配對:三澤

分級:PG

 

Tag:日常,病弱

 

顧培三從夢中清醒,鬧鐘顯示距離七點還有三分鐘,腰間的重量讓他有點難以呼吸。躺在床上發了一陣子呆,吸進兩口冰涼的空氣,在鬧鈴響起之前伸手按掉。接著小心翼翼地把何意澤繞在自己腰間的手移開,離開被子時還特地將羽絨被角塞進對方身下,確認不會有任何的冷風灌入被窩裡。

踩著拖鞋踏進小廚房,先將小烤箱預熱、從冰箱裡拿出兩顆蛋和四片火腿。開火、倒油、打蛋、放火腿,加入一匙水,調成小火然後蓋上蓋子,再把吐司放進烤箱裡。

拿著手沖壺先沖過濾紙讓其服貼,準備沖咖啡的顧培三意識有點飄移。

怎麼會夢到十幾年前的事情?為什麼會做這個夢?

荷包蛋和火腿的香味飄在空中,顧培三倒了一壺剛煮沸的熱水放在旁邊,先將煎的又香又嫩的早餐盛盤,從烤箱裡拿出外脆內軟的吐司擺著,接著他挑了曼特寧的豆子,拿濕布將手沖壺裡的水降溫到理想溫度度,悶蒸二十秒後再開始沖咖啡。

水柱稍微晃動著,顧培三發現自己在顫抖。

 

他其實想不起來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那段時間他忙得焦頭爛額,必須一邊處理都衍吾的婚事,一邊照顧何意澤。

何意澤在一年內失去了帶他認識吉他的學長以及家人們。那陣子何意澤幾乎整日都昏睡著,體重從六十掉到四十以下,不抽菸不吃飯,清醒的時候連日正中午、溫度飆破三十度,都會穿著羽絨衣縮在家裡的某個角落,顧培三不只一次以為他跑出去,在外面找了整晚才發現何意澤躲在衣櫃或洗手台底下,一個人很安靜的流淚。

何意澤也不彈吉他了。剛開始顧培三不明白,直到他看到何意澤試著拿起吉他時卻顫抖到幾乎握不住那把吉他、哭到幾乎斷氣時,他比何意澤還要早明白過來:帶給何意澤這份美好的學長已經離開了,而何意澤為了吉他而付出再也見不到家人的代價,音樂在此時就只是一件提醒何意澤犯了多大錯誤的證據而已。

顧培三不曉得自己能怎麼做,他只能抱著日漸消瘦的何意澤,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失去懷裡的人。何意澤不是把自己餓死,就是總有一天會自殺,死在某個顧培三真的找不到的地方。

雙重壓力下,顧培三的胃出了問題。

原本只是劇烈的胃痛還有喉頭的甜腥味,直到某一次他又在外面找了整晚的何意澤,最後回到家才看到何意澤縮在樓梯雜物之間的縫隙裡,他顧不得自己過度劇烈的胃痛,跩著何意澤回到家裡大罵,罵到後來只覺得頭暈想吐,跌跌撞撞衝去廁所吐出來以後,才發現眼前是一片驚人的鮮紅。

顧培三試著起身,然而這個動作只是迫使自己吐出更多血,在被黑暗徹底壟罩前,他只來得及看見何意澤的身影出現在廁所門旁。

原本顧培三以為自己死定了,他甚至自暴自棄想著說不定自己的死亡能讓何意澤清醒,那麼這也算是他人生裡為數不多的功德一件,因此當他在醫院醒來時,他誤以為自己已經上了天堂,還想了一下自己有做過多少好事。

何意澤沒有來探望過,是顧培三先在網路上看見他。

他組了一個新團,第一次演出就造成了一陣小騷動,充滿絕望和魔力的歌聲搭配迷幻樂風,他們紅到連不聽獨立音樂的一般大眾都多少聽過他們的音樂,紅了好一陣子。

等顧培三出院後,他來到何意澤的公寓。

明窗几淨,整個公寓井井有條,陽台上還有幾個小盆栽,完全不像顧培三知道的何意澤的公寓。

後來他們又回復了炮友關係,他問何意澤怎麼會突然就走出來了,何意澤至今卻從來沒有回答過這個問題。

 

顧培三將早餐全部擺上桌,接著進房間叫醒何意澤。

「阿澤,你八點半不是有訪談嗎?該起床了。」顧培三坐在床沿看著何意澤把自己埋進棉被和枕頭堆裡,留下一小把黑髮在外面,還有摻雜在髮絲裡的一條紅髮。何意澤多半已經醒了,只是他有起床氣,他習慣賴在床上很久,偶爾脾氣還會很糟地對顧培三扔枕頭。但今天他只是把自己埋得更深,將自己用力的捲起來。

「何意澤,起床了。」顧培三伸手把棉被拉開,卻聽見何意澤埋在棉被裡小聲地咳嗽。「怎麼了?不舒服?」顧培三爬上床,將何意澤蓋在自己臉上的棉被拉開,馬上看見何意澤一手拉著棉被一手摀著嘴在咳嗽,眼睛閉著,臉頰紅著。

剛摸到額頭就知道何意澤又感冒了,顧培三嘆了一口氣。有個一遇到夏天就重感冒發高燒的老闆,後來又加了一個不管再怎麼小心,一遇到冬天就病歪歪的何意澤,讓顧培三深深覺得自己照顧病人的技能越來越好。

「你先起來傳訊息給老喬,如果一定要出門再出門。」顧培三轉身進了浴室,擰了一條熱到燙手的毛巾出來,替已經坐起身卻一副病懨懨樣子的何意澤擦臉,再抓了一條毯子給對方披上,「先吃早餐,等等再吃藥。」

何意澤異常溫順的起身晃出房間,中間還夾雜著咳嗽聲與吸鼻子的聲音,顧培三確認對方拿起手機開始打字後就進浴室打理自己。出來後看見盤子裡的火腿被咬了兩口、只剩下蛋黃的荷包蛋,何意澤本人窩在沙發上,整個身體縮在毛毯裡,手裡捧著咖啡。

「所以要出門嗎?」顧培三對何意澤晃晃手機,下一秒就看見何意澤低頭打字,接著顧培三的的手機就唱起歌來,提醒顧培三收到一封訊息。

「要,等等去河岸。」

 

顧培三抬頭看向何意澤,後者只是懶懶地用遙控器轉電視。「還要吐司嗎?」顧培三問,收到一個搖頭當答覆。「那先去吃藥,等等我跟你一起出門。」顧培三說完就坐下,開始吃起已經微涼的早餐。

 

何意澤穿上暗紅色的羽絨大衣、戴上口罩,跟在顧培三身後一起走去捷運站。由於撞上了上班尖峰時刻,何意澤在捷運裡時幾乎整個人都貼在顧培三身上,明明是冷得要命的冬天,顧培三卻快要被何意澤的體溫熱出一身汗。他抬眼看了何意澤的額頭,果不其然是一頭的汗。

「阿澤,還可以嗎?」顧培三想伸手,但是人實在多到他根本動不了。

何意澤搖頭,筋疲力竭地將頭靠上顧培三的肩膀。

剛剛出門時量的體溫是38.4。顧培三感受著臉頰旁傳來的熱度,何意澤的體溫肯定又上升了。

他們在下一站分手,何意澤轉車而顧培三出站,顧培三看著何意澤逐漸淹沒在人群的背影,腦袋突然閃過一個想法:要是阿澤可以好起來就好了。

然而他立刻逼自己將這個念頭拋到腦後。

顧培三只會愛都衍吾一個人,他現在會和何意澤在一起只是因為是他害何意澤變成這樣,而何意澤需要他。

他不會愛何意澤,顧培三永遠只會愛著都衍吾一個人。

 

顧培三站在老吾身後,專注到近乎嚴厲的注視著都衍吾。

都家的午餐酒宴總是需要都衍吾親自出席,即便餐會並不會擺上太烈的酒,但顧培三還是偶爾會替都衍吾擋下一些酒,無論他內心知道都衍吾的酒量有多好。西裝筆挺、頭髮早已不如當年綠油油一片、談笑帶上成熟男人風範的都衍吾正在和人說笑,內斂地啜飲香檳、捻起魚子醬餅乾時甚是優雅,能夠豪爽卻不引人注目地笑出聲。

我親眼見證了這個人從小到大的所有軌跡,顧培三想著,我這輩子就只會愛著這個人。

 

顧培三逼自己整場餐會緊盯著都衍吾,由於腦海裡就只有「你愛的是都衍吾」、「你就只能愛他」等想法,導致顧培三幾次談話都失利,最後只得狼狽地暫離會場,去抽根菸讓自己冷靜冷靜。

然而當他在露天陽台上抽著菸時,他的腦海卻飄過了今天早上何意澤搖搖晃晃的背影。不知怎麼的,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忍心,於是他掏出手機,果不其然看見何意澤一個多小時前發給他的訊息:

 

「頭好暈,想吐

喉嚨好痛,沒辦法吞口水」

 

兩句話就讓顧培三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拿著手機想輸入些什麼,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何表情、怎麼回覆。看醫生了嗎?不會,何意澤討厭自己去看醫生。回家了嗎?應該還沒,訪談沒有那麼快結束。有沒有吃午餐?老喬他們會逼他吃,這個不用擔心。要不要去接你?可是等自己下班至少得五點後,那還不如請老喬他們帶他回去。

打了很多又刪掉很多,顧培三最後只回了:「去喝水,睡一覺就好了。」

何意澤沒有已讀,也沒有回覆。

 

午餐酒會結束後,顧培三一邊指揮著收拾,一邊掏出手機來看。然而隨著時間過去,顧培三越來越急躁,直到臨近下班時,何意澤都沒有已讀那封訊息。顧培三躊躇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再發一封訊息。

「三三,你今天怎麼一直看手機?」都衍吾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顧培三面前,顧培三抬頭一看,果不其然看見都衍吾正站在桌前,一臉好奇的往手機看來。

顧培三直覺按掉手機,「沒事!」話一出口顧培三就覺得自己有點緊張過度,他清了清喉嚨,將聲音又放緩:「沒事,只是有個朋友生病了。」

都衍吾沒有懷疑。「最近有人想認識你,」他俯身,偷偷摸摸湊近顧培三的耳朵:「就是今天午餐酒會時有咖啡色大波浪捲頭髮的女人,她是林家企業的四女兒,她對你很有意思。」

顧培三有點困惑,他看著都衍吾,相處這麼多年的默契,顧培三知道對方的話還沒有說完。「你一個人不寂寞嗎?都34歲了,不考慮考個人結婚嗎?我們家老大都要上國中了,你還這樣一個人,兄弟我會很擔心的阿。」都衍吾說完還拍拍顧培三的肩膀,「要不今晚我們出去喝一杯?」都衍吾笑了。

好,當然好,只要是都衍吾,不論是什麼事情都好。

正當顧培三準備開口答應時,顧培三的手機傳來震動,他躊躇了一下,「抱歉,老闆,我接個電話。」他向都衍吾晃晃手中的手機,看見都衍吾聳聳肩。

「下班了不要叫我老闆啦!」老吾聳聳肩,向門外比了個手勢就走出去。

來電人是何意澤,這讓顧培三緊張起來。

 

何意澤不打電話,顧培三偶爾會打給何意澤,但也只會是他單方面交代事情,他們兩個人的交談還是依賴訊息為主,何意澤從來撥通顧培三的電話過。

顧培三接起電話,另一頭馬上傳來熟悉的聲音:「顧培三,何意澤都已經燒到吐了兩次,你怎麼還不回家?現在已經下班了吧!」是老喬的聲音。

顧培三隱約聽見背景的確有人在嘔吐的聲音,他感覺自己的胃緊縮,還能聽到有人在低聲安慰的聲音。

沒想到接下來就傳來了一陣混亂的「阿澤!」、「靠不要搶手機!」、「欸幹你做什……」電話就這樣突然被掛斷了。

在顧培三反應過來前,他已經抓著公事包離開辦公室,在回家的路上他還繞到藥局買了退熱貼和退燒藥、去便利商店買了運動飲料,一直等到快到家了才想起來都衍吾約他今天去喝酒。

「喂?三三?怎麼了?」電話一接通,顧培三就聽見都衍吾那邊傳來了吵雜的孩子笑聲,還有一個女聲正在喝斥他們安靜一點。

「老闆,抱歉,」顧培三掏出鑰匙一邊開門,「我朋友病的很重,我得帶他去看病,今晚可能就不跟你喝酒了。」一邊拿出感應卡刷過電梯。

「哦……」都衍吾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女朋友齁?好啦好啦沒關係,下次再約。」語氣中帶有明顯調侃的意味。顧培三沉默了一下:「……沒有,不是女朋友。」在踏出電梯時否認,接著再拿出另一隻鑰匙開門。

顧培三知道,都衍吾這段話一定是一邊翻白眼一邊講的:「不是女朋友你為什麼聽起來那麼緊張?最好只是朋友就會那麼心疼啦!」

 

那天晚上,顧培三在黑夜中照顧著燒紅了臉而且睡得不太安穩的何意澤,他一邊替何意澤量體溫,一邊很輕的說:「阿澤,我只喜歡都衍吾,我這輩子真的就只會愛他一個人。」

然而,就連顧培三都無法解釋自己替何意澤擦去汗水的動作為何那麼溫柔、他的心為什麼會帶上那些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酸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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