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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前叛逆男子──新社員(音樂劇)

配對:廣澤廣、三澤、三吾澤

分級:NC17

Tag:輕微男性性行為描寫、ABO設定有

 

 

《蠢到會把崇拜與愛情搞混,蠢到竟然會愛上這樣的人》

廣澤廣

 

打從一開始,從那個他們一起去聽獨立樂團演唱會的初吻開始,何意澤就在裴世廣眼中看見事實:裴世廣太蠢了,蠢到竟然把崇拜還有愛情搞混了。但是那個吻太美好,當時明明被音箱巨大的聲音轟炸著、被效果器百變的音色繞到眼花撩亂,然而阿廣那一聲「阿澤」卻是如此清晰地傳入耳底,他轉過頭,雙頰被有些汗濕的雙手包住,接著就是唇上濕潤溫暖的觸感,還有直達身體深處的裴世廣的氣味與心跳。

那瞬間,所有的音樂、節拍、群眾歡呼、台上樂器炫技、音響反饋......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何意澤的世界被裴世廣佔據了他所有感官,他覺得自己有點站不住,於是探出手擁上了這個人,並且張開嘴加深這個吻。

他們就這樣被淹沒在歡呼的人群裡,何意澤竟然恍惚覺得這些野獸一般的喊聲彷彿是在歌詠站在觀眾席擁吻的他們倆人一樣。

 

不得不承認,裴世廣的眼神讓只有15歲的何意澤有些飄飄然,身為創作者就多少會有些想被注視的欲望,他享受裴世廣混合了一點點愛情的崇拜與仰慕,也喜歡裴世廣頂著出眾外型走在路上,骨子裡卻沒用到極點的反差。

他寵著裴世廣,以一種只有他自己明白的方式。

 

「阿澤,我想要彈吉他……」何意澤坐在裴世廣腿上,他們在那對主僕還沒來的社辦裡接吻,在兩人吻的上氣不接下氣、手掌已經摸上彼此的腰時,裴世廣用他柔軟而沒有侵略力的聲音這麼說。何意澤一開始沒有抓到重點,回答:「彈啊,我又沒有阻止你。」又纏上了裴世廣的唇。裴世廣被動接受著吻,何意澤吻了一陣才停下來,他歪頭看向嘴角有點下垂的對方問:「怎麼了?」裴世廣撇撇嘴,將自己的臉埋到何意澤的頸窩吐氣,手還不規矩的在他的腰間游移,喃喃說了幾句,聲音太小而何意澤沒有聽清,反覆問了幾次,他才聽見裴世廣其實是在說:「你太厲害了,如果我跟你一起,一定會被比下來……阿澤,你唱歌就好了,好不好?」

何意澤把裴世廣勾起來接吻,在另一個長到幾乎要斷氣的吻之後,淡淡的答應了。

當天晚上何意澤回家之後,發狠似的練了一整個晚上的琴,練到手指破皮流血,卻彷彿渾然未覺。

從隔天開始,他就不帶吉他到學校了。

 

「阿澤,讓我在上面……」倆人在何意澤的床上赤裸相對,裴世廣軟著腰壓在何意澤身上,又蹭又吻的在何意澤頸邊說著。何意澤心底有些不服氣,但是看見裴世廣討好又水汪汪的雙眼,默默糾結了一下就翻過身去,憋著氣從喉嚨擠出一句話:「你等等給我小力一點。」

何意澤知道裴世廣從國中就和學姊有過性經驗,但他還真不確定裴世廣對於男生之間的性行為了解多少。

事實證明裴世廣什麼也不懂。何意澤忍到最後還是默默把臉埋在枕頭裡哭出來,因為實在疼到受不了。但僅僅是感覺到裴世廣在自己身體裡,他就決定什麼都不要講,等最後裴世廣射在自己體內、發現出血並驚慌失措後,他才提起軟綿綿的拳頭給了裴世廣一頓鐵的紀律。

當然裴世廣根本不痛不癢,甚至在何意澤隔天身體不適時也只傳來一封簡訊,內容是好想你、好想再做一次。

何意澤發著燒,他在床上一邊因為收到簡訊而開心,一邊鄙視竟然可以這樣輕易原諒對方的自己。

 

裴世廣會跟其他女孩子出去。何意澤對此的反應是自己脫了衣服騎上去,搖著腰問他好玩嗎?裴世廣會一邊道歉一邊想要撫摸何意澤,但何意澤只是把裴世廣的雙手壓在床上,睜著漂亮到有點懾人的眼睛問他,我和她們,誰比較好?

這時候裴世廣就會吻他,接著何意澤就會莫名其妙被壓進床裡,扭著腰接受裴世廣每一次的撞擊。在激情退去後,他會把床上已經沉沉睡去的裴世廣翻過身,試著在那些明顯不是自己造成的吻痕上,用自己的雙唇將那些痕跡蓋去。

 

何意澤唯一一次不答應裴世廣的要求就是分手。

 

早在第一個吻時,何意澤就知道這樣的關係總有一天會結束。不是裴世廣先醒悟過來,就是他移情別戀愛上其他人。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理由:因為你太有才華了。

 

何意澤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他只覺得荒謬的想笑。於是他大笑起來,然後跟裴世廣在天台上狠狠打了一架,打著打著就滾在一起,又猛又烈的幹了一砲,沒有準備的狀況下當然是何意澤痛得要死,裴世廣還是一如往常直接起身走人,留何意澤一個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天台上。

何意澤盯著天空發了很長的呆,身體好痛,那個地方好痛,他想哭卻哭不出來。整個人渾渾噩噩,一直到最後顧培三的聲音才將他拉回現實:「別這麼做,你會後悔。」

何意澤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爬到了天台的欄杆外圍,視線被淚水給糊了整個畫面。

他轉頭,試著看清顧培三的臉,但因為淚水湧出的速度太急太猛,他只能聽見那個聲音說:「阿澤,你和他不適合。」

 

最後一次,何意澤在聽見裴世廣講了無數次的「我們分手吧」之後,他總算點了頭,用自己最不在乎的聲音說,好,我們分手吧。

然而他騙不過自己,即使在分手後,他還是會因為渴求裴世廣的體溫而時不時跟裴世廣上床。顧培三不只一次勸他不要再這麼做了,何意澤總是會說他和阿廣不過就是炮友關係沒什麼,然而,腦袋裡有個清醒的聲音無時無地都在提醒他這個殘忍又可怕的事實──

 

裴世廣根本沒有愛過何意澤。這樣的情感與其說是愛,倒不如可以用一種粉絲想要接近偶像的心情來解釋。然而即使是廢物如裴世廣,他也有自己的自尊。他會和何意澤在一起的理由,最一開始可能是出自於虛榮、以貌取人、想要進入與何意澤相同的光中……等等隨便一百種可能。然而他最終還是認清了自己並不是真的喜歡何意澤這個事實。一旦體認到這件事,何意澤帶給裴世廣的壓力就瞬間大了起來。既然沒有愛到需要克服這樣的壓力,那麼裴世廣能夠如此輕易的放手,倒也不過是個無可厚非的選擇罷了。

然而,何意澤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忘了那個人的微笑與聲音,他們共享的所有時間與字句都雋刻在回憶的櫃子上,每次想起對方就只想微笑和哭泣,這樣紮實的情感甚至讓何意澤覺得就算有點沒用也沒關係,反正裴世廣只要看著自己就夠了。

何意澤一直以為這樣就夠了。

他沒有辦法不愛裴世廣,他沒有辦法不愛這樣又爛又渣又廢物的裴世廣,而他一直等到分手後,才在每個失眠與寫不出曲子的夜晚裡、在酒精與尼古丁中發現這個事實。

 

於是何意澤在裴世廣再也不與他接觸後,往自己吉他盒裡塞進了三張橘子核爆的演唱會門票,繞進了原東寺高中搖言社社辦,然後看見了裴世廣真正愛上的那個人。

 

當裴世廣追著安啟凡出去時,何意澤抱著吉他,任憑自己的世界瞬間被初吻那日的聲響給徹底埋葬過去。混合了大喊、破音、髒話、錯的和弦……一切的一切重現在耳旁,而那些群眾的嘶吼,在這樣的場景下,聽起來竟有些像是這個時代自溺後的頹廢與哭聲,彷彿再多的尖叫與哭喊也不過是一曲結尾時吉他奏出的那聲震耳欲聾的反饋──

 

最後世界只會剩下一片暫時性失聰後的空白。

 

 

(《蠢》,完)



 

 

 

《和解》

三澤ABO

 

何意澤跌跌撞撞、盡可能撐住自己走出去。視線一片模糊,身體發熱,口乾舌燥,身後的那個位置正在叫囂著想要被填滿,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這輩子只經歷過一次發情期,即使距離他出現Omega性徵已經過去了兩年,但從來沒有間斷的抑制劑成功壓抑了他的生物本能,直到今天的意外發生為止。

 

腿一軟,何意澤跪倒在地板上,他喘了好一會,將滾燙的額頭貼上牆壁,試著讓冰涼的磁磚替自己找回一些理智和清明,但他覺得自己現在只想躺下來、只想被狠狠地操翻過去

他嘗到了血腥味,但他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咬破了嘴唇還是舌頭。

 

「何意澤,你要像你爸爸一樣,成為一個有力氣又有才華的Alpha,」母親的臉在他眼前一閃而逝,那張臉帶著當時何意澤還無法辨別的複雜情感,「Omega只能依附在Alpha底下生存,不要成為這樣的廢物。」

明明母親是一個那樣美麗又溫柔的Omega

 

他哆嗦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原東寺高中的走廊地板上發抖。扶著牆壁,何意澤把自己再一次撐起來,跌跌撞撞朝著廁所走去。

 

剛剛那個能夠自己作詞作曲的歌手走出門後,老闆的臉馬上就垮了下來。「騷死了,全都是Omega的臭味。」她用手搧著鼻子,一邊指使助理把窗戶通通打開。接著轉頭向何意澤說:「我告訴你,Omega整天都在出狀況。他們整天都在勾引別人,只要有一點點才華,都可以靠著跟人上床得到他們想要的,說不定還能釣到一個有保障的Alpha。」她直接將手上那疊剛剛還讚不絕口的譜紙放進碎紙機,「這大概也是哪個厲害的Alpha給他的吧,Omega哪有可能寫出這種東西。」

等她碎完紙,轉頭看向何意澤的表情又多上了幾成滿意。

「你看看,你是個Beta,多好啊?有才華又不必靠身體吸引注意力,你絕對會成功的。」她笑得很豪爽,身上源源不絕的Alpha氣味幾乎要將何意澤薰暈在事務所裡。

 

「碰!」何意澤撞開廁所門的動作很大,還好現在已經是放學後,學校剩下的人不多,否則這樣的聲音不曉得會吸引多少的Alpha過來。

應該說,何意澤身上濃郁到連他自己都快被淹沒的信息素肯定會吸引一批飢不擇食的未成年Alpha

 

他在房間的廁所裡用按摩棒抽插自己。每天都吃抑制劑的效果很好,除了那次只有他和母親在的第一次發情以外,其餘時間他都可以將自己偽裝成一個Beta,連他的父親也一直都以為何意澤很不幸運地成了微乎其微那個Beta。「但至少不是Omega。」父親看起來鬆了一口氣,何意澤的手被母親握著,他們兩人的手掌心都被汗水溽濕了。

腹部一緊,何意澤收縮了穴口,震動的按摩棒往裡面更加刺激了他的敏感點,腦筋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地板上已經是一小攤發洩過的精液。

 

他把頭探到出水口底下,旋開水龍頭,讓冰涼的水沖過自己的頭髮,試著降去身體那股怎麼樣也壓不下來的燥熱。

 

「你還沒發育完成吧?」學長將他壓在體育課用的軟墊上,另一個人摀著他的嘴,「看你這個樣子,以後肯定會是個漂亮的Omega。」學長說,無視他的掙扎,將自己的陰莖推入何意澤還稚嫩的後穴裡。

他其實不太記得後面的事情,只記得學長又粗暴又溫柔,但他已經太累而且太痛,連吸一口氣都會花去所有的力氣。何意澤可以感覺到學長在自己身體裡成結,接著對他說:「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可以負責任讓你成為我的Omega,然後你就可以替我生孩子。」

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他只是在家病了剩下的整個學期,然後第一次發情期過後吐了一整天。

他發現自己竟然會渴望被那種東西給插入、竟然會渴望讓自己的身體得到快感。

他覺得自己噁心透頂。

 

何意澤跪坐在地板上,冰水並沒有替他緩解難受,反而在停下來之後燒的他更痛苦。然而他還保有著理智,於是他拖著身體,將自己關進了廁所隔間裡,抖著雙手脫下褲子,將手指伸入已然濕潤的後穴抽插起來。

 

第一次見到裴世廣時,身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AlphaOmega的味道,於是何意澤在一開始就斷定了裴世廣是個Beta。他們兩個越走越近,沒有被標記的壓力,何意澤和裴世廣在正式交往前就滾上了床。

何意澤在經歷國中時期的自我厭惡後,最後因為母親去世而清醒過來。他接受自己渴望被插入、強烈需要性高潮的身體,但他不願意讓自己的Omega身分成為自己的絆腳石,於是他開始吃抑制劑。

醫生建議等接近發情期再吃,一天一顆,吃太多會有後遺症,下次發情期會更猛烈。何意澤沒有聽從建議。他每天早午晚各一顆,除了第一次發情期外,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從來不讓發情期有任何掌控自己身體的機會。

裴世廣不只一次跟他說兩個Beta能有後代的機率很低,何意澤總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不是打哈哈就是笑裴世廣想太多了。

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接受跟Alpha上床這件事,一想到學長,那股被壓制的噁心與恐懼感又會攫住他,何意澤已經決定要一輩子當個Beta,就算壽命會因此減少他也不在乎。

 

何意澤喘著氣,他已經射了兩次,用自己手指在後穴抽插幾乎讓他的手臂抽筋,但體內的慾望沒有絲毫減退,反而越發高漲起來。

他挫敗得想哭泣,一方面是因為身體難受得要命,另一方面是厭惡自己終究沒有辦法躲過這樣的命運。正當何意澤想要再來一次時,門外傳來的氣味與聲音幾乎凍結了他的血管。

「是哪個Omega在學校發情?」

那是Alpha的氣味,是顧培三的聲音。

 

何意澤承認自己會回到原東寺高中,除了有一部分是小小的虛榮感與寂寞作祟外,有更大一部分是因為,他想念裴世廣。

他對裴世廣的感覺並不單單只是身體方面,而是對方那種沒有侵略性的態度讓他感到安全,於是他更能夠安下心來。

沒想到,裴世廣竟然是個Alpha

 

......走、走開。」話一出口,何意澤才發現聲音抖得過分,他坐在地板上,用背頂住門,「顧培三......我求、求你,走開。」他無法抑制自己牙齒的打顫,更無法控制自己被Alpha氣味激發後更加挺立的陰莖。

「何意澤?」顧培三的聲音有點驚訝,「你不是Beta嗎?」

我是Beta嗎?何意澤模模糊糊地想,我都快忘記我其實是個Omega了。

 

裴世廣在追出去回頭瞪了何意澤一眼,而何意澤有那麼一瞬間被壓制得動彈不得,同時也聞到了那股Alpha的氣味。

什麼他竟然是Alpha可是之前我們上床他也沒有成結是因為還沒發育完成嗎我竟然會跟一個Alpha上床學長的陰莖很大很痛我很賤我很糟糕我為什麼會是一個Omega是因為我天生就是渴望Alpha嗎我竟然會愛上一個Alpha好噁心為什麼我不是Beta為什麼身體這麼熱我好噁心我好噁心我好噁心我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不要臉爛人只想被操好熱好想被幹不要臉好噁心何意澤你真噁心簡直噁心透頂竟然會想要被插你根本沒用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何意澤分裂成兩個自己,一個自己和顧培三撐完了場面話,另一個正在心底開槍把自己轟成一灘爛泥。

然後他就跌跌撞撞地走在原東寺走廊上,還被顧培三發現自己原來是個無可救藥的Omega

 

「走開!」何意澤伸手又開始往自己的後穴抽插,他覺得理智正在朝越來越遠的地方離去,幾乎是哭著大喊出聲,他一邊呻吟一邊吼顧培三:「滾開!不要接近我!」

外面的人沉吟了一會,在何意澤低聲嗚咽著第三次射精時開口:「阿澤,你會沒命的。」

「碰!」何意澤猛然將自己的額頭往門板撞去,然後啜泣著握上自己的陰莖上下撸動,「我寧願死,也不想被任何人標記。」他喃喃說著,在射出第四股精液時,眼前快速黑了下去。

 

顧培三聽見了那句話。但廁所隔間從那句話後就安靜下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撥電話請人來處理時,「喀」地一聲,門鎖竟然被打開了。

很香,顧培三被迎面而來的信息素給徹底淹沒,原本只是半勃的陰莖馬上硬得發痛。

何意澤縮在裡面,地上亂七八糟一堆精液混雜在他自己脫下的褲子上,一隻手還搭在自己的性器上,另一隻手抓著門把。

顧培三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他還是上前搖了搖何意澤的肩膀,「阿澤?」

 

何意澤很慢的抬起頭來,眼神裡沒有神采,滿臉都是淚痕。嘴裡喃喃念著些什麼,顧培三聽了一陣子才發現何意澤反覆著「不要」和「顧培三,操我」這兩個天差地遠的詞。

顧培三不笨,從何意澤以往的舉動還有剛剛那些話,兩相對照之下,他也明白了事情的八成。Omega在社會上有太多不利的面向,更別是那些擁有才華、試著想要出人頭的Omega總是整天遭受打壓,更糟的還會受到Alpha與發情期的威脅。

他能明白何意澤的處境。

 

何意澤下意識將自己往某個方向蹭過去,即使不過是嗅聞Alpha的味道,彷彿都能稍微減輕一點他的難受。然而打從心底湧上的絕望與悲傷也同樣淹沒了他,何意澤知道自己已經幾乎沒有理智可言,如果要他就這樣放棄從以前到現在的努力,那還不如就讓一切在這裡結束。

於是他拼著最後一點清明,顫著唇對顧培三說:「如果你還是朋友,殺了我。」

 

顧培三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聽見了什麼,因為那句話太小聲、太不清晰了。

 

何意澤身上的信息素突然強烈的爆發開,他顫抖著蜷縮起來,接著就開始滿嘴胡話,翻來覆去都是「操我」、「拜託你,幹我」、「填滿我」之類的話。顧培三咬著牙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嗎?」但何意澤像是沒有聽見這句話一樣,仍然像跳針的唱機一樣反覆著。顧培三咬咬牙,最後只是把抱著何意澤的雙臂再收緊一點。

 

對顧培三而言,那是一個漫長到他不敢再去回想的晚上。

 

何意澤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在顧培三的懷裡扭動,有時候咒罵,有時求饒,有時哭泣,有時勾引,甚至還會伸手替自己打手槍,也會用手指插入自己的後穴。顧培三有好幾次把何意澤壓在地上、手指也已經探入對方的穴口,但他總會猛然清醒,然後問何意澤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何意澤沒有一次回答過這個問題,永遠只會重複那幾個單詞。

 

信息素的味道到了最後變得越來越濃郁,有點像是七里香和夜來香還有玉蘭花一起同時盛開在他們的周圍,熏得顧培三有好幾次幾乎都想要這樣昏過去算了。然而何意澤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動作也越來越無力,最後連哭泣的抽氣聲也逐漸拉長間隔。他斷斷續續昏過去幾次,最後整個人癱在顧培三懷裡,還挺立著的性器再也射不出任何東西了。

 

顧培三到最後已經是絕望地看著窗外太陽升起,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接著他聽到何意澤好像說了什麼,下意識就問了:「何意澤你知道我是誰嗎?」

 

「謝謝你,顧培三。」何意澤的聲音很弱,但他的確講出了答案。

 

那股香氣逐漸散去,顧培三覺得自己總算能夠呼吸了。

 

 

顧培三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的性器還插在何意澤的身體裡,心臟漏跳了好幾拍,猛然想把陰莖抽出來,沒想到已經成結的前端還沒消下去,這樣的動作同時牽引了兩個人,何意澤在他懷裡痛呼了一聲,顧培三也疼了一陣子。

 

然而,比起疼痛,顧培三只覺得自己心都涼了。

 

何意澤昨天晚上跟他喝酒,顧培三完全忘記何意澤其實是個有小聰明又會施展小手段的鬼靈精,幾種不同酒精濃度的調酒輪流喝下去,顧培三到最後根本醉茫茫而且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當何意澤握上他的陰莖時,他只記得自己說了一句「幫我戴保險套」,然後就沒有這之後的印象了。

何意澤肯定沒有聽他的話,就憑現在這個場景,顧培三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從那天過後他們就開始冷戰。顧培三沒有跟何意澤大吵一架,他直接無視對方的存在,整天自己冷著臉出門,回到家也自顧自睡到客房去。

最後何意澤還是摸摸鼻子,決定去跟顧培三道歉。

 

「對不起?」顧培三站在浴室門口,「不接受。」當著何意澤的鼻子甩上了門。

「你錯了?」顧培三穿著圍裙,「你沒有錯。」轉身繼續煮飯,當天的晚餐還是沒有何意澤的份。

「下次不敢了?」顧培三站在玄關,「你他媽還敢有下次?」對於穿著女僕裝的何意澤,他連看也不看一眼,自顧自走回客房去了。

 

慘敗,何意澤徹底慘敗。

 

一直等到下次發情期來時,何意澤總算在事後、顧培三裸著身體下床時抓住了對方的手。

「顧培三,對不起,你不要不理我。」何意澤一開口就覺得想哭,於是他就直接落下眼淚,一邊啜泣一邊斷斷續續地道歉:「對不起,我知道你不讓我有小孩是因為我身體不好,可是我真的很想要、要我跟你的小孩,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顧培三轉過身,蹲在何意澤面前,捧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生氣是因為你很有可能讓我失去你,你在做這件事情時,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何意澤還掛著眼淚,皺著眉頭問:「什麼後果?」

顧培三拍了一下何意澤的頭,「醫生之前怎麼說的?蛤?你能夠順產的機率不到一成,如果不是你以前吃抑制劑把自己的身體搞成這樣,現在你要生幾個我都奉陪。」嘆了一口氣,戴著結婚戒指的左手摸上了何意澤的小腹,「還好,還好沒有真的懷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你真的有了,我肯定會想一頭撞死。」

何意澤這下真的感到愧疚了,他用自己帶著同款婚戒的手摸上顧培三的臉,真心誠意地向對方道歉:「對不起,真的不會了。」

 

何意澤花了很長的時間總算發現是社會有問題而不是自己有問題,雖然他還是以假Beta的身份戰戰兢兢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隨著他後來和顧培三的感情進展(可能患難見真情吧,何意澤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但總之後來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和顧培三越走越近,近到某年情人節他們同時向對方告白,然後就成了一對),何意澤反而慢慢放下對自己Omega身份的憎恨,也不再為了情慾而唾棄自己。

可惜他和自己和解得太晚,高二那一次的發情幾乎徹底毀掉了他的生殖系統和一部份健康,成了少見幾乎無法生產的Omega,就連發情期來時也只剩下若有似無的香味,何意澤甚至能夠靠睡眠就解決掉每一次的發情期。當然偶爾還是會跟顧培三在發情期時上床,標記與被標記的人都能同時享受到不同於一般性行為的快感體驗,這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情趣。

他並不後悔,只是覺得有點可惜,而顧培三更是堅決反對他生孩子,只會在每一次成結前快速抽出來改用腿交,然後在何意澤的後頸留下一個又一個霸道的咬痕。

 

雖然沒有孩子有點遺憾,但有顧培三就夠了。

 

何意澤為自己的Omega身分感到慶幸,同時也為顧培三的Alpha體質感到驕傲。

 

他還能夠愛上某個人,這樣就足夠了。

 

 

(《和解》,完)

 




 

《關於調情這件事》

三澤

 

 

顧培三在床上不太會開黃腔,他唯一比較接近調情的話就是:「大聲點,我喜歡聽。」

然後嘴裡被塞著口枷的何意澤就會想把白眼翻到背後去。

 

 

 

 

 

 

 

 

 

 

 

 

 

 

 

顧培三沒有講出來的是,他覺得何意澤被塞著口枷時從喉嚨發出的悶哼聲,還有那些又濕又黏又模糊不清的呻吟聲,彷彿是隻只黏自己的野貓在懇求撫摸疼愛一樣。

 

 

(《調情》,完)

 

 

 

 

 

《噩夢》

三吾澤

 

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搖研社曾經整群人一起殺到裴世廣的租屋處過夜,第一個進浴室洗澡的都衍吾,進去沒多久就下半身圍著顧培三給他準備的毛巾,手裡拿著某個黃色物體衝出來喊:「阿廣你是小孩子嗎?都幾歲了還玩這個?哈哈哈哈!被抓到了齁?」

那是一隻塑膠製的玩具小鴨,做工不太精緻但討喜可愛。

圍坐在小桌子旁打牌的裴世廣慢慢脹紅臉,看了何意澤一眼,一臉想說話又不敢的樣子。

顧培三剛想開口,何意澤反而先出聲:「那是我的,你有意見嗎?」他慢吞吞的抽牌,打出了一對傑克,用餘光掃了都衍吾一眼,「我賭你家浴室肯定也有。」

「我家才沒有鴨子!我的是魚!還可以噴水!」都衍吾不甘示弱回嗆,結果被阿廣抓到關鍵字,馬上跳起來回嗆都衍吾也沒有比較成熟,只剩下顧培三一臉複雜看向老闆裸露的上半身。

「顧培三,別在這裡撐帳篷。」何意澤的聲音不小,但由於吵鬧得太過,那對三歲兒童渾然未覺,繼續你掐我一次我推你一把的遊戲,「該你了。」

顧培三隨手扔出了一對國王,然後就蓋了牌,起身把自家老闆一個人推進浴室裡洗澡了。

 

很久以後,久到顧培三幾乎忘了這件事情,久到他們都快要忘記他們曾有那樣的一段過往之後,這件事情才模模糊糊從腦中被喚醒。

 

喚醒契機是落在都衍吾浴室門外的那隻黃色小鴨。

 

顧培三站在浴室外,聽著沒有合攏的門內傳來喧鬧與笑聲,彎下腰撿起那隻鴨子,推開門踩上了那片有恆溫系統控制的浴室地板,水氣隔著拖鞋浸濕了他的腳底,溫暖但不燙人,整間浴室霧氣喧騰,但還是看得見何意澤和都衍吾正在豪華按摩浴缸裡面打鬧潑水的場景。

 

「哈哈哈再潑啊再潑......」「哈哈我潑到你了怎樣哈哈哈.......幹!不要拿我的魚丟我!」「阿澤、」「那你就不要、欸靠那隻鴨子呢?」「......在這裡。」

都衍吾和何意澤一起望過來,兩人全身上下都未著片褸,眼神裡都還帶著剛打玩水仗的興奮與光芒,看得見的皮膚都被熱氣熏騰得一片紅。

顧培三按了按太陽穴,他看著兩人說:「我十分鐘出去前說了什麼?」語氣很是無奈。

「咦?已經三十分鐘了嗎?」「我沒聽到喔。」都衍吾一臉驚訝,平時總是一絲不苟梳上去的頭髮現在正服貼在額頭還有鬢旁,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平常在商場上把人宰割到哭不出來的都家大少。何意澤在裝傻,他一把拿過顧培三手上的黃色小鴨,自顧自又泡回沒什麼水的浴缸裡,有些過長的頭髮已經垂到了肩膀下,配上消瘦蒼白的身體猛一看竟然有點像是一具骷髏。

「阿澤泡得太久了,衍吾。我上次不是才說過他不能泡這麼久嗎?」顧培三把何意澤從浴缸裡拉起來,後者的表情看起來有點不情願,但還是乖乖讓顧培三扯著,「你也是,就算你身體沒何意澤這麼爛,泡這麼久對身體實在不好。」他抓了浴巾批在何意澤身上,然後示意都衍吾快點起來。

何意澤低聲都嚷著「我身體才沒有不好」一邊拿起浴袍穿上,而都衍吾聳聳肩也起身自己擦身體,然後讓顧培三替他套上浴袍並繫上帶子。

 

那天晚上顧培三睡到一半時被都衍吾拍醒,一睜眼就看見都衍吾的眉頭皺在一起,眼神有點慌亂,還能隱約聽見隔壁房間傳來模糊不清的哭叫聲。顧培三想都沒想就翻身下床,穿拖鞋時還差點絆倒。

他小跑步到隔壁的房間,一進房就可以聽見何意澤語焉不詳的喊叫與哭聲,稍微能夠辨識的只有「不要」、「滾開」、「我不會了」這幾個詞。

顧培三湊上前,按住在床上翻滾掙扎的何意澤,放緩聲音輕喊:「阿澤、阿澤,沒事了,那只是惡夢,快點醒過來,沒事的,阿澤,醒過來就沒事了。」

他喊了一陣子,何意澤的掙扎力道總算越來越小,最後終於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整個額頭都是滿滿的汗,連睡衣也被冷汗浸濕了一大片。「......顧培三?」何意澤癱在床上,眼神還沒有聚焦,但顧培三可以藉由手掌心的觸感察覺何意澤的心跳還是很快,於是他沒有鬆手,還是維持一樣的姿勢,只是把聲音放得更柔軟一點:「是我,阿澤。你剛剛做惡夢,現在沒事......

話還沒講完,顧培三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再一次繃緊,何意澤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地想要逃離顧培三的箝制,喉嚨滾出被哽住的哭聲,連話也說不清楚的掙扎著。「我不要............我不敢了......」何意澤斷斷續續地求饒,顧培三只得維持一樣的姿勢壓制他,一邊試著喚醒被魘住的對方:「過去了,阿澤,我們不會再傷害你了,醒來,沒事的,醒來就沒事了,阿澤,醒醒......

 

都衍吾一直等到門外等到房內的哭聲還有說話聲稍微緩和後才捧著一杯溫開水進房。顧培三坐在床上,抱著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的何意澤低聲安慰,看見都衍吾進來只是點點頭。都衍吾爬上床,從顧培三的懷裡接過茫然沉默的何意澤,手裡捧著那杯水,低聲哄著何意澤喝下去。

顧培三起身去了浴室,他放滿了一整個浴缸的水,把那隻黃色小鴨和柑橘精油一起倒入熱水裡,轉身就看見都衍吾牽著何意澤進來。

 

何意澤做惡夢的頻率已經比三年前少很多了,顧培三一邊更換幾乎被何意澤冷汗浸濕的床單一邊想。上一次這麼嚴重的發作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今天不曉得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觸發何意澤的神經,也許下次得再......「啊。」顧培三想起來今天第一次見到的那隻黃色小鴨,心中頓時了然。

 

何意澤洗完澡再一次躺上床後,顧培三照往例先把都衍吾趕去睡覺,接著自己躺上了床,將何意澤摟入懷裡,手輕拍對方的背,輕聲詢問對方這次做了什麼惡夢。「......在浴室被灌腸,還有在游泳池溺水。」何意澤回答。

果然是跟水有關的那些。

 

何意澤斷斷續續描述了惡夢的內容,而顧培三則針對內容提出不合理的地方,最後還替何意澤補完了惡夢,只不過他將結局修改成之前看過的喜劇電影片段,讓整個夢瞬間變得搞笑又可愛起來。

累壞了的何意澤很快就在顧培三的安撫中睡去,顧培三回到自己房間前先繞去了都衍吾的房間,一如往常看見都衍吾披著睡袍,手裡還拿著威士忌杯,站在已經微亮的窗前發呆。「衍吾,你現在不休息的話,等等會報時又會打瞌睡。」顧培三說。

都衍吾沒有回頭,他一口喝乾杯裡的殘酒,沉默了一會才問:「他睡了?」

「睡著了,應該暫時不會再醒了。」顧培三回答。

都衍吾放下杯子,「那就好。」說完就揮揮手,讓顧培三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後來他們還是會讓那隻鴨子在泡澡時登場,正如同曾經激發過何意澤惡夢的其他物品一樣。顧培三和都衍吾同時很有默契的從不提及那些夜晚,正如同他們從來沒有對已經失憶的何意澤解釋過,那些惡夢其實都曾經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件。

他們用謊言還有溫柔包裝了那些過往,欺騙一無所知的何意澤繼續以為那些醜惡只不過是場夢,並且進一步相信他們倆是自己的愛人。

 

那些不過是已經逝去的噩夢,等夢醒了,又會是晴朗美麗的一天。

 

 

(《噩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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