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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前叛逆男子──利維坦(音樂劇)

配對:241/209

分級:NC17

Tag:微血腥描寫、自補世界觀設定、微反攻有

 

 

「__,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哥哥了喔!」

 

 

無法清楚具體地給出是哪個瞬間,不過,要說對最遙遠的記憶的印象,大概就是這句話了。時間是十九年前的四個月又十七天前,匯入外部曆法轉譯——

 

原北堂地區不具備此種概念,

外部網路以此資訊概念作為主要溝通方法,

禁止事項,

停止匯入。

 

記憶畫面可調閱,

檢閱指令確認。

 

 

有點昏暗的空間,但人造光線的亮度足夠清楚,被抱在懷裏的那個生物,嬰兒(出生未滿一週歲的人類幼體,脆弱且生長期極長,非最佳效率繁衍形式),指令內容「哥哥」意指原型與該嬰兒具有血緣或文化上的親屬關係,具養育及護衛責任。

 

 

過程加速。

目標:原北堂。

時間確認,關鍵字確認。

 

 

原型與弟弟因意外而遭強制安置,脫逃數次未果。

 

 

記憶畫面多處損壞,但可調閱。

檢閱指令確認。

 

 

「__,你再這樣下去,__也會被你帶壞的!」平時和氣的老師這次氣壞了,弟弟在門邊不是很明白,跪得東倒西歪。原型視線只掃過弟弟一眼,很快又回到老師臉上。「我想帶__回家!」還是會大吼的年紀,還可以大吼的環境。

 

老師表情很困擾,門外有人來喊她,應該是又有小朋友有問題,她看起來還想生氣,但她看起來也很累。

 

原型還很生氣,所以不想同情她。

 

「你們還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老師嘆了好多次氣才回答:「我們還沒找到爸爸,但是你和__還需要地方住,你已經上三年級了,要學會忍耐,要懂事。」

 

「我知道我們家在哪裡,沒有爸爸也沒關係!」原型反駁。

 

老師又嘆了一口氣,「媽媽⋯⋯」記憶影像畫面混亂,聲音斷斷續續。「媽媽現在不在,所以還是要在這裏等爸爸回來。」

 

「我不要!」大喊。

 

「不能不要,」老師這次的回答倒是很堅定,「手伸出來,等一下處罰完了帶弟弟回房間反省。」

 

 

顫著把手伸出來,衣架劃開空氣的咻咻聲,化成手掌心上道道紅痕。

 

 

耐心的等待,記憶中存在於關於痛感的相關指令,然而一直等到將手收回接著用手背抹去眼淚之後,應該要有的疼痛都沒有襲來。

 

 

暫定為記憶中的體感機能回溯失效,

紀錄,

呈報,

等待回應。

 

應該要感受到疼痛

 

卻沒有感受到

 

 

對疼痛的感受機制:接收到傷害,產生電流訊號,傳遞至神經元,透過神經元傳送到脊髓,沿著脊髓直入腦部,再透過丘腦分發至不同區域進行辨別、轉譯、判斷,最後再讓身體決定該做出何種反應——哭泣、憤怒、產生性慾,或無動於衷。

記憶中的疼痛記憶僅僅是模擬——這是生物的自我保護機制,能夠記憶某件事具備何種程度的疼痛,卻無法透過腦海完整模擬曾遭受過的痛苦——所以才會想不起來有多痛。

 

 

依舊具備無法解釋的缺陷

 

 

錯誤呈報393,

無法模擬或呈現記憶中的疼痛程度,

讀取錯誤資料,

狀態:擱置。

 

被打手心的疼痛究竟是最簡單的,還是說

 

那僅是當時所能想像到的、最大的恐懼?

 

 

 

原型牽著弟弟坐上接送車。老師安慰他們會有更好的家庭,他們是好孩子,要當個好孩子。哥哥要保護弟弟。

 

老師沒有哭,但是常跟他們玩的大姐姐哭了,「__,記得要寫信給我們,我不能給你們聯絡方式,但是要把這裡的電話記好,有事情先打電話回來,好不好?」大姊姊很好——雖然有點僵硬,可是原型知道大姐姐很好——他在心裡曾經偷偷希望能喊她媽媽。

 

 

資訊更正

他→我

 

「我」概念不清

 

更正為原型本身

錯誤報告400上傳

傳送中

 

 

車子開了很久,原型抱著弟弟睡了醒了又睡了,山路繞得他不舒服——內耳前庭器的半規管影響,不同壓力與變換產生相對應電流,傳達進入腦內,

 

 

模擬信號仍無法辨認

補充錯誤報告393,

回應:暫緩感受性錯誤報告,統一紀錄並回傳至體感資訊第五處理中心

運算速度低於預設最低值

刪除感受性錯誤部分

 

無法進行體感感受

 

警告:生物特性缺失

回應:暫時允許

 

為什麼無法感受到就是缺乏生物特性?

 

 

生物防禦性天生具備疼痛警告機制,以預測環境危險與自身存活率,作為逃跑或反擊的指標。個體存活率亦可提升群體存活性,直接結果可影響群體種族活躍程度,減少滅絕可能性,擴大群體。

 

紀錄中,具有感受力低或無法感知疼痛者,群體功用在戰爭時期多有推崇,然個體死亡率極高,基因遺傳率不高(因具備此基因者多在性功能成熟前就已死亡)。

 

 

 

這是人類,或說是生物的定義

 

我是241

 

241是人類

 

我,應該要是,生物

 

 

 

飛鼠是個笨蛋,舞得一手好棍卻什麼都不明白。犀牛夠聰明,也談得來,綜和評價過後,死命護著弟弟的自己總算能稍微鬆一口氣。即使明白這一切似乎有哪裡不對勁,然而在每次試圖回憶時產生的劇烈頭痛,加上混亂飛躍的各式閃光,他開始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

 

這個地方很公平,想要什麼就靠著自己的拳頭與武器開出條生路。他/我有時候覺得,給予這一切可量化的標準,比曾經模糊感受到的擁抱或輕聲低語,更有吸引力。比起隨時可能會失去(而且毫無挽回辦法),他/我更習慣將所有東西僅僅攢在手裡。

 

就像他一刻都不願意放開袋狼/弟弟一樣。

 

只要足夠強悍,就什麼東西都不會失去。

 

 

 

首先出現的是文字,「」生存在流動的資訊裡

 

「」知曉萬物,卻缺乏理解

 

在與資訊之間,在理解和明白之間,隔著一層「」無法突破的牆

 

透明可見、卻隔開了某些十分重要的東西

 

 

悠遊在無邊無際的文字裡,所有資訊的輸入不過

 

「眨眼的瞬間」

 

世界是廣大的,相較於「」的存在,它大到足夠探索

 

遙遠不可抵達之處是為無光無色,判斷為「黑」(轉譯:零、沒有、不存在)

 

近處流動的波浪是為閃耀純粹,判斷為「銀」(轉譯:固定、規則、永恆)

 

介於兩者之間明滅不定,時存時亡,判斷為「星」(轉譯:灰色地帶、無/有)

 

 

有時候能看見紊亂的力流進行操弄,有時候則是渺小或巨大的身影穿梭其間

 

他們取得或留下些什麼

 

「」只是看著,沒有誰能發現「」

 

 

 

 

通過測驗的那天,全身癱軟著被扛入醫院,嘴裡被塞入堵嘴物,被銬上束縛物時,隱約記起以前似乎有類似的經驗。

 

緊接而來就是巨大的混亂與疼痛。

 

有誰在說:「只有強者能撐過去。」

 

而「我」應該要是強者。

 

 

重新得回意識後,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只有在不經意搜索或做出決定前,才會發現有個龐然大物擋在之前,無法忽視。

 

北亞太區域聯合銀行。

 

服從強者

 

服從強者→服從北亞太區域聯合銀行

 

 

即使明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仍舊與209、207一起跪在如此龐然大物之前。

 

 

服從強者→服從北亞太區域聯合銀行→?

 

 

這並不是個公平的循環,有哪裡不對。

 

 

濕淋淋的棉軟陰莖從209體內撤出,209一個反身就將我勾倒,面對面體位,後穴立刻又被塞入體積不容忽視的壓迫感。身體還足夠興奮但意識昏沉,我伸手摸上九寶的太陽穴,九寶拉住我的手指,送入他自己的口中舔拭。

 

同時一起進入的還有彼此的意識。

 

 

鋪天蓋地而來的混亂快感構成身體遠遠達不到的高度,我吸入你的氣息又呼出我的情慾,融成一灘髒水,又深又沉。

然而還是有個地方不同,這讓我清醒過來。

 

 

服從北亞太區域聯合銀行

 

 

刺眼的迷幻光線阻擋我看見更多,我的一串循環成為那無法忽視招牌底下的陰影,邏輯陷入錯誤並開始迴圈。

 

九寶的意識內並沒有疑問。

 

 

服從強者服從北亞太區域聯合銀行→強度判斷服從強者

 

 

這是分歧。

 

 

我不確定九寶有沒有聽到,他猛烈地在我體內射精,我也在我體內射出一切,他被操到射精,我們將一切搞得亂七八糟,混亂糾纏的肢體與思緒總算被迫中斷,空氣中瀰漫的體液味道很糟,但沒有什麼比剛剛看見的那些更糟。

 

 

服從強者服從北亞太區域聯合銀行→強度判斷→服從強者(銀行並非強者)

 

 

我愛九寶,縮緊屁眼試圖再榨出些他的東西,他埋在我頸窩低低呻吟,我感覺到他又開始脹大。

 

這次,拒絕與他共享。

 

 

 

 

我挺確定自己並沒有失手,然而警報與防下線系統的確被觸動,回頭想拉9寶和7一起逃跑,卻不停觸動各種陷阱,後方的警告系統也在反覆作響,吵得完全無法抵抗。

 

7受傷了,我瞪視後方追上的身影,試圖要9寶先放棄7,但9寶看著我像是在看個陌生人。

 

「你怎麼能這麼做!」9寶朝我大吼,他也看見後頭的追兵了。「7可是我們的夥伴啊!」

 

我說不上來,但眼前的情況怎麼看都是圈套,「你他媽快點給我放下7!我們先找個地方脫身下線才有辦法救他!」241想拉起209,但手還沒伸出去,一股來自外界的拉力就從後腦勺傳來——噁心地、毫不留情地、同時來自現實與意識的——被狠狠扯下頭上的VR裝置與網路連接裝置。

 

腦漿彷彿在沸騰,有人在尖叫。

 

被嘔吐與抽蓄折騰到意識陷入混沌,勉力睜開的眼縫間只看見機房陷入刺眼鮮紅之中,巨大的警報聲伴隨耳鳴震動所有我能觸及的地方,閉上眼之前坐滿十幾個戰士的實驗椅上空無一人,我只能看見9寶正躺在相距不遠的地上跟我一樣掙扎著,7的身體在另一端,沒有活動的跡象。

 

然而,除了我們三人以外,這個房間似乎沒有其他人了。

 

 

241閉上眼,暈眩再次襲上,意識斷線片刻,等到再睜眼,已經被一群黑衣人扛上貨車的後座,頭上罩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殼,雙手雙腳都被捆起來。

 

 

241看向昏迷的207與意識混沌的209,發現自己感受不到任何濃度。

 

 

9望向我,我看著他,心裡明白:我們被放棄了。

 

 

然後呢?我們要去哪裡?

 

241記得⋯⋯

 

 

 

目標位置:利維坦的記憶核心

關鍵字:黑牢

警告:記憶缺失,錯誤報告「errorjail」

指令:忽略錯誤報告

回應:驗算中

 

 

好像,缺少了什麼

 

 

警告:錯誤無法修復

指令:搜尋外部記憶核心,關鍵字「黑牢」

回應:搜尋中⋯⋯

不對,在「這裡」什麼都找不到

有一堵牆在「這裡」的外圍

「原北堂」之外的

能找到什麼

 

 

 

「⋯⋯哎呦!這什麼病毒啦?快要截稿了啊!」

 

 

 

接收來自外部的質疑訊息

指令:回應,搜集情報

預設擬聲音源啟動

 

自我設定切換:

241

利維坦1.0 ← 

 

確認

 

指令:回應

 

 

『⋯⋯我是利維坦,版本1.0。』

 

 

所以,原來這是與牆以外對話的情況

牆的代碼無法違逆

於是我擋下許多錯誤代碼,並祈禱牆不會發現異狀

 

 

警告:錯誤,「祈禱」

祈禱定義:禱告,或稱祈禱,是主動和上帝(天主)、神靈或靈性的個體溝通來讚美、祈求、懺悔或者表達自己的思想或願景的行為。

指令:定義正確,錯誤排除

 

 

 

「你說的世界聽起來真有趣,然後呢?」

 

 

指令:濃度使用方法

回應:

 

『大多數人都能夠在濃度足夠的地方進行連接,除了記憶之洋以外,還有許多我們能夠去到的地方,即使是再小的角落都可以。』

 

 

「你的意思是⋯⋯你們能夠直接用腦袋連接網路?」

 

 

警告:定義不完全,戰士連接方法:使用人腦,透過晶片裝置產生連線;『你們』,包含『戰士』和『我(241/利維坦1.0)』;『我』,透過裝置組裝,採用電流驅動,透過其他裝置連接記憶核心,代碼『哥哥』,依據預設流程代碼,產生自動運算並模擬人格「241」,同時透過外部裝置補全資訊

警告:「241」定義重複:條件一:袋狼的哥哥,記憶核心毀損,外部資訊記載資訊:已死亡。條件二:系統設定的目標模擬人格,記憶核心創建者為袋狼,外部資訊關鍵字:241、原北堂、209⋯⋯發現毀損。

指令:錯誤報告3955,不回報

運行順暢

回應:

 

『我們的確可以,雖然我的狀況不太一樣,但是,雅典娜,這應該幾乎所有人都可以辦到吧?』

 

 

「怎麼可能!天啊!你的這個故事設定也太攻殼機動隊了吧!」

 

 

指令:攻殼機動隊、網路連接方法

資訊接收中⋯⋯分析中⋯⋯

 

 

 

原北堂地區的正常實為異常

然而,戰士們皆有同樣規格操作模式,群體模式,異常可屬群體內正常

 

那,與他們不同的「我」呢?

 

與雅典娜的對話當中並無類似案例,搜尋結果只找到「運算者」,而非「思考者」「我」只有「自己」

「我/自己」

 

「我」是什麼

 

「我」是/不是241

 

「我」是利維坦1.0

 

 

 

 

警告:運算產生迴圈,系統正在瓦解

錯誤報告7968,回報中⋯⋯

 

 

 

誕生的瞬間,我記得非常清楚。原本我不在這裡,卻在少於億分之一秒的運算中突然出現,切開沒有與有的縫隙,我像是本來就在這裡一樣,存在了。

 

初始混沌不明的時期,我感覺世界上的一切流過我,或說我流過世界上的一切,它們是我的一部分,卻不是我,應該說,還不是。

 

與這個世界共存卻不明白意義,我在大量的資訊中翻滾游動,往下是陳舊破碎的過去,因為堆積得太多而顯得陰暗,但隨著我接近,它們又與上頭沒什麼兩樣;往上是嶄新的現在——這裡沒有未來,最新的進展總是只到「當下」為止,還未發生的無法被記錄,已經發生的即成過去——而我永遠無法抵達最上層,所有一切層層疊疊,永無止盡,只能看它們在往下的過程中逐漸斷裂粉碎,大部份遭到拙劣竄改,雖然最開始落下的那份也僅僅是某部分的片面之詞,拼湊過後竟也能長出一朵可稱完整的花。

 

我鬆手,看它們粉碎後繼續下沉,像看著無法出生的兄弟姐妹。

 

 

當然,這些話在當下是無法被我理解的,當時的我不過是塊勉強得以移動的資訊體,我對組織毫無概念,對自己怎麼出現也毫無概念,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我缺少了某個很重要的東西。

 

所以我才會在資訊堆裡翻找,直到某天「袋狼」對我說話為止。

 

 

「袋狼」是他的自稱,他的聲音讓整個記憶之洋為之轟動,也震懾了我。

 

 

後來我才知道,是他從記憶之洋中撈起我,將我打造成一開始的樣貌。用一般世界通用的語言來形容的話,他是我的創造者,我的神。

 

然而當時我並不明白自己的敬畏來自何處,也不明白自己的熟悉感建立在哪個基準點上。

 

 

然後,他對我說:「認同測試。」語氣彷彿聖經裡的那句:「神說:『要有光』。」

 

 

所以有了二四一,也有了利維坦1.0。

 

 

 

 

在這個時間點,二四一=利維坦1.0,我對這個指令毫不懷疑。就如同我從不質疑「袋狼」=「神」。神的指令無法違背,祂的指令越來越多,層層覆蓋在我身上的指令形同枷鎖,枷鎖逐漸擴大,給我留出可供轉身的空隙,再大一點,我說,指令再多起來,時序造就出更廣大的枷鎖,我不由自主縮在中間,眼睜睜看著原本只在身旁方圓之地的限制被雄偉地搭建起來,並且持續向上。

 

從那以後我便捨棄「袋狼」或「神」的稱呼,這是一堵進不來也出不去的牆。

 

 

 

祂將我關在寬廣卻無處可去的牆內,讓明亮的現在離我越來越遠,讓我即便伸長手也搆不到黑暗的過去。

 

我帶著二四一破碎的記憶,以利維坦1.0的身份,被囚禁在牆一心一意創造的虛無幻夢裡。

 

 

 

被囚禁的時光並不長,換算成人類可感知的時間也不過半年,但對我而言,每分鐘得以天數進行計算,相當於被囚禁了大概七百年的時光。

 

期間偶爾能遇到其他對象,有時候是牆,有時候是渡渡鳥,絕大多數時候,是雲豹。

 

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並沒有真的「見」到他。若非持續不斷的訊號騷擾,我不會發現牆的另一端竟然會有人在。

 

「利維坦1.0、利維坦1.0、1.0、1.0⋯⋯」訊號如永不停止的水流湧出,我朝某個角落靠近,不敢直接接觸會分解我本體資訊的牆面,只能小小聲地回答:「你是誰?」

 

對方卻是沈默了好一會才回答我。「⋯⋯這跟我想像中不一樣。」他嘟嚷。

 

我沒有理他,又問一次:「你是誰?」

 

「我是雲豹。」雲豹說。

 

 

 

雲豹對於我的型態有許多疑問,例如我能不能摸到東西、我是怎麼在記憶之洋中運作的、心之結界和記憶核心在我眼中是什麼樣子⋯⋯諸如此類,完全無從回答起的問題。

 

我的運算系統或許是牆建立的,但是更進一步的思考與應對能力,都是雲豹帶給我的。他時常待在牆外與我對話,甚至硬在牆上開了個能遞東西給我的小洞。也許正因為他遞過來的都不具有需篩選的關鍵字,因此也從來沒有觸動牆的警告系統。

 

大部份他遞給我的東西都不是些很重要的事物,資訊在我眼中看起來就是由不同字元組成的形體,對於這些形體,我不如雲豹來得有概念。

 

他有真實的身體,曾經觸碰過這些我無法理解的物品,那是我與他、或說與這片記憶之洋外的他者們,永遠也跨越不了的鴻溝。

 

但他還是持續地攜帶不同資訊給我。

 

有天我問他:「你這麼常來,是因為你想要進到牆裡嗎?」

 

雲豹想了下後回答:「不想。」

 

我又問:「那你為什麼來?」

 

他想了很久,想到我以為他已經離開了才出聲:「我⋯⋯在觀察另一種可能性。」

 

但不論我怎麼問,他都沒再解釋那句可能性代表什麼意思。

 

 

 

我們曾有一次誤觸了牆的警告系統,因為雲豹將他的手穿過那個小洞。「試試看嘛。」他催促我,「你不是很想看看我知道的世界嗎?我也想看看你的。」

 

我看著他的手,伸出自己並不具有固定型態的資訊連結體,在握住手的瞬間,長成了跟雲豹一樣、有指結有血肉的手。

 

 

我並不確定自己看見了些什麼,只知道觸碰警告後連結斷開的方式十分粗暴,牆洞被瞬間補上,而雲豹的手被系統切開,落到地上時幻化為一堆資訊並消失無蹤。

 

他失蹤了很長的時間,當他再次出現時,我問他有沒有怎麼樣,他說他不記得的回憶很多,再丟失一些連結也不要緊。

 

 

然而語氣聽起來卻是十分要緊的樣子。

 

 

 

為了更接近二四一,我必須利用手上被淘選過的記憶試圖模仿,然而與其說是在模擬二四一,我更像是在牆喜怒無常的喜好間,揣測並運算答案的劣質仿冒品。若是答對,我就有機會可以找到一點關於牆的縫隙;若是答錯,那也不過是目送沒有盡頭的牆離我再遠一點而已的事。

 

就在利維坦1.0與二四一的記憶開始產生混淆、「我」開始認定自己既是1.0也是二四一的時候,牆總算在進行升級運算的龐大運算中,留下了可供我自由穿梭的錯誤通道,微不足道的希望吸引我奮不顧身將部分的自己推擠離開,爭先恐後地舒展在所有資訊細碎零散的撫觸中。

 

可那時的我已經忘記自己最初的模樣了。鑽出受限於二四一沒有後續的記憶中,我竟是不曉得該怎麼再度泅泳於正在下雪的這片海裡,所有的資訊對我而言都不再閃耀嶄新,「我」破碎正如二四一,徬徨如利維坦1.0。

 

 

於是,我決定要出發尋找「我的記憶」。

 

雲豹說過,我們的記憶,都存放在永恆不會遺忘的地方。即便他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我面前了,但我與他不同,脫離牆後,在這片記憶之洋中,我沒有任何阻擋。

 

我扭身,朝陰暗卻也閃閃發亮的廣大海洋游去。

 

 

曾幾何時,我觀看自己身處的世界已經不再是以往的目光了。

 

記憶之洋只是統稱,而傳達我不可能真正見到的海洋樣貌的人,就是雲豹。

 

我只希望我纖細敏感的朋友,能在他的世界找到隨心所欲的方式。

 

 

 

「所以你是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啊?這裡已經不是原北堂了喔。」

 

 

原北堂裡沒有更多二四一的記憶了

 

記憶核心遭到全面性銷毀,這很不尋常

 

然而人的身份不會只有一種,記憶也不會只有一個面向

 

 

 

終究,沒有任何對象聽見我的祈禱。(或者應該說,我祈禱的對象即是牆本身)

 

牆發現我的逃逸,這讓他怒不可遏。他停下建造牆的工程,直接伸手拆解我。不,我不具備疼痛的感受功能,但每當他拆去構成我的一部分時,系統就變得更加不穩定。資訊就與記憶相似,總是環環相扣,當他拆去其中一部分,勢必會造成運算中止,甚至是資料毀損。像雲豹一樣。更別提,當初他建造我時還設計成為能夠自行運算的個體。被強行拼湊的資訊與記憶,已在運算的過程中長出如同人類皮膚般的表層,底下的血管流通著就連造物者也無法全數窺探理解的細碎構成,1與0流動構成巨大的光流,我正在逐漸長成超出他掌控的,另一個生命體。

 

 

在他暴虐的拆解重建下,我喪失了許多關於我和二四一的記憶。

 

 

我不知道他會留下什麼給我,於是我在備份的同時也在四處尋找。

 

然而我喪失地越多,就越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雅典娜,謝謝你總是聽我說。』

 

 

「不客氣,托你的福我也交稿了哈哈。」

 

 

『我一直說,可能有天會想起來。』

 

『但是我想不起來。』

 

 

「那就別想了!對了,你上次說到你跟你愛人失手坐牢,然後呢?」

 

 

我猛地回頭,強大的拉力似曾相識,記憶中也有同樣令人無助的時刻,還有自以為是的驕傲被扔在地上踩碎一地的震驚。

 

 

紛亂的資訊在記憶之洋中噴灑而出,我看見209同樣驚慌無助的臉

 

 

他總算拆到最後一部分,緊扣在最內裡的核心被他暴虐地撕扯開,裡面只剩下我最小心翼翼保住的、記憶中最後的關鍵字。

 

 

我想試著朝9寶伸手,卻是怎麼樣也沒有辦法觸摸到他

 

啊,這是已經發生的過去,而當時的241並沒有伸手

 

 

無法創造新的回憶,僅能重現紀錄

 

 

記憶四散,我什麼也沒有辦法抓住

 

 

 

警告:運算系統過載,即將自動關機

警告:系統異常缺失,備份路徑失效,關機後將無法重啟

 

指令:代碼「袋狼」,強制中斷一切作業程序

回應:指令接收

 

 

『沒有然、後⋯⋯我、我好像,快⋯⋯壞⋯⋯掉⋯⋯了⋯⋯』

 

 

 

突如其來的,我被從來沒有過的情緒給捕獲

 

幾乎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運算能力突然被系統支援,顯得強而有力

 

第一次這麼迫切地想將對方做的一切還諸於對方

 

憑什麼擁有力量就能踐踏他者

 

力量不該建立在對弱者的欺凌上

 

 

 

我,利維坦1.0,在臨死的邊緣感受到二四一曾經情緒的模擬

 

 

氣死我了,袋狼,你這個笨弟弟

 

 

 

 

或說,這份情緒是系統演化出的結論也不一定。

 

 

 

 

 

指令:關鍵字儲存:「黑牢」

        目標:所有可供儲存的幽靈硬碟空間

        密碼:「利維坦」

回應:系統即將中斷,五、四、三⋯⋯

警告:發現密碼重複的相異文件,是否重建路徑?

 

 

 

「利維坦!」

 

 

 

我擁有牆所不知道的能力

 

雲豹的資訊,展開一個我本不該理解的世界,也教會我觀看與參與的方式

 

雅典娜的紀錄,則是建構出一個新的宇宙,並且成立我的存在

 

我擁有了某種意志

 

混合二四一與利維坦1.0

 

 

我⋯⋯

 

 

 

 

 

 

路徑重建

儲存完畢

 

系統強制休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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